这间矮屋前,孙海生在井边打水洗衣,地上的雪还未融化,天空中洋洋洒洒下小小的冰晶。落在木盆里冒着丝丝热气的井水中消失不见。
孙海生蹲在木盆边,手伸进水中搓揉盆里的衣服,恍若未觉冻水的冰寒。
孙然提着一动不动的小东西欢快的跑到孙海生身边,将这跟狗一样的玩意举到他的面前说道:“爷爷,我在后面的杂草剁里抓到这个,爷爷你认识它吗?”
孙海生看着这个一动都不动的家伙,在冻水中的手就停住了,眉头皱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年?不对,夕?也不对……”
“爷爷你知不知道嘛!”孙然虽然阳火如实,但是肉体依然只是个七岁孩童,手提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狗还是很吃力的,对孙海生催促道。
孙海生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接过孙然手上的动物,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这我还真没见过,这玩意有年的特征也有岁的特征,虽然这五个角现在是角牙嫩的很但是后来成熟后这角就算钢铁也硬不过。”
“没有吗?”孙然睁着双水润的眼睛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彩。孙然跳起来将孙海生手里的动物抱回怀里笑嘻嘻的说道:“既然没有见过这种生物,那它也没有名字,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就由我来给他起名字好了。”
跟所有发现新生物的人一样,孙然也是很激动的,还有什么比得上给某种生物命名更加有成就感呢?
“好好,你命名,我去拿些东西你想一下它叫什么名字好了。”孙海生看孙然那副怕别人抢走的可爱样子,笑呵呵的回屋子里拿出瓦砚和毛笔,一本很厚的线定本子。
本子夹在腋下,孙海生手持毛笔在盆中冻水中沾了一下,在瓦砚上滚动了一下,顿时毛笔上就粘上了浓重的墨色。
从腋下将本子拿出来,单手微微一颤书就翻到要书写的一页,微微泛黄的纸上前面有着一行娟秀刚劲的字迹。
“想好它叫什么名字了吗?”孙海生对孙然说道。
孙然一手提着这动物,挠挠头思考了一番,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年夕!”
“嗯~年…夕…”孙海生一本正经的在这本子上缓缓的写上,孙然对孙海生说道:“我可以养它么?”
孙海生边写边点头道:“可以有什么新的发现告诉爷爷,爷爷帮你记好。”
“谢谢爷爷!”孙然很高兴的将“年夕”抱进了屋子。
孙海生还在写口中喃喃自语道:“年生夕怀,身如雄狮,脖下有浓鬃,头生五角,吻短如狗……名曰年夕”
孙然将年夕抱进屋子,举过头顶看着年夕死气沉沉的样子,嘟囔道:“不会是死了吧~”
在孙然手中的年夕怎么晃都醒也不动,就跟死了一样,心里暗自可惜。“本以为会有玩伴的,算了,还是填饱肚子吧~”
将年夕平摆在砧板上,孙然朗声喊道:“爷爷,我先把这个家伙拨皮剃筋啦!”
就听孙海生那边是急促的搓洗衣服的声音,就听孙海生的声音夹杂其中:“好,这次做十三香的!”
“好!”孙然应声,跑去搬了个小凳子,踩在小凳子上,从边上拿起厚重的菜刀。
“喝!”孙然双手合起来抓着菜刀,颤颤巍巍的将菜刀拿起起来,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
拿菜刀都吃力,这菜刀是特别老的样式,纯纯的铁,黝黑而厚重。
目测砧板上的年夕,“咚!”孙然对准了手一松,厚重的刀落,就听刀与砧板相撞的巨响,就跟放了“震天雷”一样。
“嗯?”孙然看着空空的砧板上,目光移到靠着墙角的年夕,这年夕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感觉大了一倍,对孙然龇牙咆哮。
就听一古怪沉闷的声音对孙然说,“汝此甚,何不上九霄?!”
“爷爷!!!”孙然松开刀柄,脚下的凳子一歪,孙然摔在地上,口中大喊。
刷的,孙海生如同一阵风,一下出现在孙然身边。将孙然抱起来,放在地上拍拍他身上的泥土灰尘。对待在角落低吼的年夕喝道:“小畜生,欺负我孙子,来来来~”
孙海生手脚干净利落的拿起钉在砧板上的大菜刀,几大步来到年夕面前,瞪着双大眼,手中明晃晃的刀芒,让年夕就是浑身一颤,身上篷起的毛发,顿时就像沾了水一眼耷拉下来,低头退了退,铺在地上,又急忙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结于彼不亦善乎?”
刚刚进门前,孙海生并没有听见年夕对孙然说的,听到孙然的大叫就火速的到了他身边,恨不得将年夕拨皮食肉。
现在听闻年夕口吐人言就愣住了,手中的刀就悬在了半空。
年夕身上的毛发都贝壳汗水浸湿,一下摊在地上,这一下真的是心惊胆战。
孙然远远的看这年夕怂包的样子,顿时就乐了,小跑的来到孙海生脚旁,抱着孙海生的腿撒娇说道:“爷爷,没事了它伤不了我的,就让他陪我玩吧!”
低头看着孙然楚楚可人的样子,孙海生再硬的心也化了,缓缓的将菜刀收回,摸摸孙然的头,缓缓的离开,将菜刀放在砧板上,出门后就是低声的叹了口气。继续去洗他的衣服。
没有爹妈在身边的孩子,心里苦。没有玩伴的孩子,心里酸。
孙海生怜惜自己的孙子,只得如此。
孙海生走了,年夕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孙然走到它身边蹲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真的跟狗一样的年夕,耻笑道:“年夕,你好歹也是两大凶兽的后代,无论是年,还是夕,哪个不是让人闻风丧胆,倒是你那么怂。”
年夕反应过来,坐在地上挺直了身子,跟门前的石狮子一样,扭头看着孙然疑惑道:“年夕是什么?是在叫我么?”
孙然脸色有些不自然,心里像塞了什么一样闷闷的,问道:“那你叫什么?”
年夕高傲一扬头说道:“这还用问,我当然是……”一瞬间,年夕就像被噎住了一样,迟迟不说话了。
脑子里思想在飞舞,将脑子里的记忆翻来覆去也没找到自己叫啥,顿时心里就像打了结一样,苦酸的不得了。
“我到底叫啥啊~”年夕一时头疼不已,两只爪子,抓着头,趴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这年夕纠结苦闷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虽有传承记忆就是没有自己名字这一项。这下孙然像是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些,对它安慰道:“不要纠结了,你是唯一一只年夕,爷爷都没见过,所以是由我这个发现你的人来起名记载的。”
听到孙然的话,趴在地上的年夕耳朵动了动,缓缓的站起身来,这下高度刚好跟孙然蹲下时候一样。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好似有点点的火星子。年夕龇牙道:“我就是不喜欢你们人的嚣张跋扈和自以为是!”
孙然脸就是一白,感受到年夕身体里那滚滚如同浪涛的凶气就是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一身。
人在寒冷,害怕,肉麻等情况下都会起鸡皮疙瘩。
孙然也做好年夕改名的心里准备了,怯生生的问道:“那你想叫什么,我叫爷爷帮你记下来…”
“爷爷!”孙海生手脚十分麻利,在孙然说话间居然已经将衣服搓洗干净,一个个晾在绳子上。就听到屋子孙然再一次的叫起声来,孙海生放下手上东西就到了孙然身边。
孙然心里虽然有些小小失落,但也没表现在脸上,更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苦闹刷无赖。毕竟五年的三书九卷也不是白学的。对着孙海生用请求的语气说道:“请爷爷修改一下年夕的姓名,遂它的意愿。”
“好”孙海生爱怜的摸摸孙然的头,对地上年夕喝道:“说吧你要改什么!”孙海生这口气是让年夕一阵哆嗦,之后又冥思苦想起来,最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但是我若真的是年怀夕生,叫年夕也不错,谢过你家少爷赐名。”
“算你识相!”孙海生冷哼哼道。又对孙然笑咪咪的缓声说道:“这样的话,为了更好对年夕有更多的了解并记载,就让它在我们家生活。”
“好,谢谢爷爷!”孙然心里自知说是观察其实就是给个正当理由将珍惜物种留下来,更主要的也是为他找个玩伴。
孙海生笑咪咪的点头,对年夕又板着个脸厉声喝道:“你可愿意?!”
年夕浑身就是一哆嗦,连忙道:“愿意愿意~”这有的选么?看到孙海生对孙然关爱的样子,如果它说不愿意,这世界就没它的立足之地了,哪怕孙然不哭不闹,单单孙然脸色变沉默哀伤,它也活不了,估计这门坎都出不去。
“离儿~”孙海生蹲了下来,摸着孙然的脸说道:“今天是春节,爷爷现在就带你去村头给你父母电话。给他们拜个年……”
“真的吗?!太好了!”孙然欢呼雀跃的眼泪都在眼眶里闪烁,五年了,五年没有父母日夜,没有一刻在耳边父母的声音,父母的容貌都模糊了。
“终于……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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